【FB】默然有声(Credence/Newt/Credence,06)

6.

纽特回到了禁林边上的临时居所。木屋很简陋,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,还都散发着一股很久没人触碰过的霉味。他并不在乎。他把皮箱搁在床头,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它。

克雷登斯没有马上出来。

他走进皮箱,发觉少年蜷缩在他的工作室里睡着了。他离开时给克雷登斯单独变出来了一张舒服的扶手椅,可是少年并没有选择那张椅子。克雷登斯坐在了他实验桌旁边的地板上,歪着脑袋靠着一条桌子腿。纽特留下的书被死死搂在怀里,硬皮书脊都在克雷登斯的下巴上嗑出了一个明显的红印子。

“克雷登斯?”纽特蹲下,想把人叫到床上去睡。

少年一下子睁开了眼睛,条件反射似的把身体蜷得更紧。他看了眼被自己的脑袋压得皱巴巴了的纽特搭在桌边的大衣,脸色慢慢涨红了,眼里露出了一点点惊慌,就像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孩子。

“你想再休息一会么?”纽特注意到了克雷登斯的过分紧张,他判断最好的处理方式是忽略这点,“我给你变张床出来,或者,你可以去上面睡。”

“我能……出去了么?”克雷登斯确认了一遍。

“当然。”纽特笑笑,“外面有一片很大的树林,我可以带你进去走走。你会喜欢上这里的。然后,我们就可以开始学习了。”

听到学习这个字眼,少年的眼神一下就亮了。

克雷登斯高涨的热情维持到了踏入禁林一刻钟为止。刚进林子的时候,他明显被形状奇异的花草树木吸引了,边紧紧跟着纽特边好奇地打量着这片魔法森林。然后意外发生了。一只树猴蛙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,试图落到克雷登斯肩上。纽特注意到了并掏出了魔杖,可惜没能阻止那只调皮的动物靠近克雷登斯。

克雷登斯从来没见过树猴蛙。他彻彻底底受到了惊吓。

默默然骤然膨胀开来,变成近似于纽约地铁站里的状态,先是成了刀锋似的一大片,哗啦啦地斩向附近所有的树木,然后又凝成火焰似的细长一束,高高窜起,以龙卷风一般的行进方式进一步扩大了破坏范围。

变故来得太快,禁林的地形也并不适合幻影移形,纽特接连在几棵树之间跳转几次,冒着被倒塌的树干压住的风险靠近那缕进入狂暴状态的黑雾,总算制止了克雷登斯。

黑雾落了回来,蔫蔫地贴着地面盘桓了一小阵,变回黑发黑衣的少年,抱着双膝坐在新鲜的废墟里。

“对,对不起。”克雷登斯快要哭了。

“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纽特随手给自己撕裂了好几道口子的长袍用了一个“恢复如初”,看了看周围无法被咒语修复的东倒西歪的树木。他对类似情况有一定预料,这也正是他带着克雷登斯走到禁林深处的缘故。

最大的麻烦却不在这里。

在化身炸弹炸飞了一小片树林之后,克雷登斯拒绝再变身成黑雾。无论纽特怎么安慰劝导,少年都坚定不移地坐在原地,一动不动,仿佛想让自己扎根成树。

按照邓布利多的指导,纽特已对如何教导克雷登斯有了些许眉目。要学会控制默默然的力量,克雷登斯必须先学会自如地在人形与黑雾形态中转换,并在黑雾状态时依然保证能够自控。前几天与黑雾的和睦相处,让纽特对这一步的难度产生了过于乐观的预估。

他忘记了两件事。

默默然的力量正从纽约大战时的创伤中恢复,刚才的黑雾规模比起翻倒巷里现身的时候更大了一倍有余,当初只是影响了他四分之一皮箱的暴动,再来一次而且他没能及时阻拦的话,怕是足以拆了半座禁林。

以及,默然者自己的信心。

又一次失控给克雷登斯带来的影响比纽特想象的还要大。他瑟瑟发抖着,嘴里反复发出轻轻的呜咽,眼里那好奇而跃跃欲试的光已然熄灭了。

纽特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克雷登斯从地上劝了起来。他决定先回到木屋里去再说。

回去的路上,背后传来隐隐约约的马蹄声。纽特感到有人正注视着他们。他转过脑袋,似乎在灌木深处看见了马匹的影子。

马人。

他差点忘了这些禁林里的原住民。默然者的暴动造成的动静不小,大概惊动了住在禁林另一头的族群。马人向来忌惮并厌恶黑魔法的力量,克雷登斯的出现很难受到欢迎。假如默然者再失控一次,冲突怕是无法避免了。

稳住局势。就和生活在他皮箱里的不同生物一样,他们是可以和平共处的。纽特告诉自己,他总有办法让克雷登斯冷静下来,做好准备,让那群监视着他们的马人确信,他们并非不怀好意之徒。

纽特将克雷登斯带回了皮箱。

“先坐好。”被默默然撞倒的树当中,有一些树枝带刺。直到克雷登斯坐下,纽特才发现,少年脸颊上多了一道伤口。他最好先确保那不是有毒品种造成的。

克雷登斯侧着脸,由着纽特将一些药草碾碎敷到伤口上。

“为什么?”过了一会,少年闷闷地问。

纽特抬起脑袋,困惑地看着他。

“你没有打我。”克雷登斯皱着眉说,“你也没有骂我。”

“我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纽特吃了一惊。

“因为大家都是这么做的……因为我很坏。”克雷登斯抽泣了一声,抱住了自己的肩膀。

纽特想起他从蒂娜记忆里看到的场景。

那太可怕了。光是看着就够疼。克雷登斯从小到大,到底都遭受了怎样惨无人道的虐待?

“那样是不对的。那些这样对待你的人,他们都是不对的。”纽特尽可能地将语气放得轻柔些。

可他也知道,这句话的分量太轻了,作用微乎其微。

“可是我……我是个怪物。”克雷登斯的下巴贴着自己的袖子,哭得脸部肌肉直颤,“以前是怪人,现在是,是怪兽。”

他的手指痉挛似的扣着自己的小臂,力气大到快要抓出血痕来。

“不,不是的……克雷登斯,你不是怪物。你很……”

很特别?很神奇?不,每一样他带进皮箱里的动物都既特别又神奇。而克雷登斯不止这些。不该只有这些。

“你就是你自己。”纽特憋了半天都没找出什么恰当的形容词,“你的默默然形态……”

“丑陋。”

“不,那很……很真实。”

纽特也没法违心地夸赞那很美丽。默默然就是默默然,从形态到出现的原因都显得那般残酷。当他注视着那团黑雾的时候,他感到的是疼惜,是十二万分的抱歉,是想要伸手的冲动。他想拨开那浓黑的雾气,将里面的人拉到阳光底下,还给他们本该拥有的一切。

他抬起手,用袖口最柔软的那块料子,小心地擦了擦少年脸上纵横的眼泪。

“克雷登斯,接受你自己。接受那些不愉快的回忆,不要畏惧它。”纽特注视着克雷登斯的眼睛说,“你能战胜它们。”

“不……我不能……”克雷登斯痛苦地闭上了眼。

让他回溯那些记忆,的确好像太过残忍了些。

“如果……我可以陪着你呢?”纽特忽然问。

克雷登斯睁眼,诧异地看向他。

“有一种魔法,能让人将记忆提取出来。”纽特举起魔杖,对准自己的太阳穴,“像这样……尤其是那些最让人痛苦的……”

一缕银白色的细细光晕丝线般缠在他的魔杖杖尖。

“这是……不好的?”克雷登斯愣愣地伸出一只手,像是很想触碰纽特的回忆。

“可以这么说吧。”

纽特想到了他应该做什么。他吸了口气。

“克雷登斯,你愿意陪我看看它吗?”

他晃了晃那根脆弱的丝线。

要博取动物的信任,他通常会张开双手,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现于对方面前——或许这一回,类似的方法同样能够奏效。

 

T.B.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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